我自认为这一年对所有选题都尽力,没有懈怠任何一个现场和任何一场采访。因为我知道时间不多了,空间和尺度不等人,我和所有同行都在与那头巨象赛跑,在它沉重的四蹄间不断穿梭闪避。我们也都明白,终有一天象蹄会毫不留情地落下,无人能够幸免。

一边是公共性议题被无限度地压制讨论,一边是舆论场对个体无限度的审判。比如胖猫、姜萍和沙白的事件。始终认为媒体介入个人事件要审慎,为什么要做、以什么样的方式非常重要,需要一再站在外部视角去审视和校正,不然只是被裹挟在这场狂欢里,成为其传播的工具,而忘掉媒体应该有的判断和准则。

与此同时,机构内部因为流量焦虑,评价标准一变再变,记者到底该负责什么越来越模糊——是专业主义,稿子质量,是对采访对象和大众传播的责任,还是kpi流量,抑或是钱和名,媒体领导通常既要又要。前两天听一位调查记者在播客中说,“新闻就不应该考虑流量”,这听上去是一句非常奢侈和理想主义的话,但也是作为记者真正的心声。

今年我参与和围观很多交流,发现一个家庭、一个编辑部和一个行业,大家都很难在一个讨论轨道上,大多数是自说自话,在各自的话语体系、困境和价值观里越走越远,无法交汇,如果说以前分裂常常存在于代际和阶层之间,疫情之后,分裂无处不在,政治立场的,性别议题的,医学观点的……只是相差几岁处境就大不相同。

积极的层面当然觉得多元的观点很好,消极的层面是如果行业自身的对话和某种程度的共识都难以达成,媒体如何再有促进不同群体对话的可能。尤其对于特稿来说,最后呈现的其实是某种意识形态和价值观。

活得比他们久,是我这代人为数不多的筹码。昨天中午吃饭时,我听到J老师在播客里说谈到表妹的困境——想做一些自认为对的事情,但是在所处的环境里像个异类,J老师鼓励她,“你要坚持你自己的想法,别人怎么登山是别人的事情,我们的山我们自己登就行了,所以你一定要相信自己。